踢天弄井是什么意思-踢天弄井表示顽皮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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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助~西游记第四十六回
就是三个道士来到一个国家,让君主尊道轻佛。孙悟空与他们斗法,战胜了他们,使国王尊敬和尚。就是这样~~~~~~~~~·
第四十六回 外道弄强欺正法 心猿显圣灭诸邪
话说那国王见孙行者有呼龙使圣之法,即将关文用了宝印,便要递与唐僧,放
行西路。那三个道士,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,那皇帝即下龙位,御手忙搀道:
“国师今日行此大礼,何也?”道士说:“陛下,我等至此匡扶社稷,保国安民,
苦历二十年来,今日这和尚弄法力,抓了功去,败了我们声名,陛下以一场之雨,
就恕之罪,可不轻了我等也?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,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,
看是何如。”那国王着实昏乱,东说向东,西说向西,真个收了关文道:“国师,
你怎么与他赌?”虎力大仙道:“我与他赌坐禅。”国王道:“国师差矣,那和尚
乃禅教出身,必然先会禅机,才敢奉旨求经,你怎与他赌此?”大仙道:“我这坐
禅,比常不同,有一异名,教做云梯显圣。”国王道:“何为云梯显圣?”大仙道:
“要一百张桌子,五十张作一禅台,一张一张迭将起去,不许手攀而上,亦不用梯
凳而登,各驾一朵云头,上台坐下,约定几个时辰不动。”国王见此有些难处,就
便传旨问道:“那和尚,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,那个会么?”行者闻言,
沉吟不答。八戒道:“哥哥,怎么不言语?”行者道:“兄弟,实不瞒你说,若是
踢天弄井,搅海翻江,担山赶月,换斗移星,诸般巧事,我都干得;就是砍头剁脑,
剖腹剜心,异样腾那,却也不怕。但说坐禅我就输了,我那里有这坐性?你就把我
锁在铁柱子上,我也要上下爬蹅,莫想坐得住。”三藏忽的开言道:“我会坐禅。”
行者欢喜道:“却好却好!
可坐得多少时?”三藏道:“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,那性命根本上,定性存
神,在生关里,也坐二三个年头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若坐二三年,我们就不取经
罢。多也不上二三个时辰,就下来了。”三藏道:“徒弟呀,却是不能上去。”行
者道:“你上前答应,我送你上去。”那长老果然合掌当胸道:“贫僧会坐禅。”
国王教传旨立禅台。国家有倒山之力,不消半个时辰,就设起两座台,在金銮殿左
右。
那虎力大仙下殿,立于阶心,将身一纵,踏一朵席云,径上西边台上坐下。行
者拔一根毫毛,变象,陪着八戒沙僧立于下面,他却作五色祥云,把唐僧撮起
空中, 径至东边台上坐下。 他又敛祥光,变作一个蟭蟟虫,飞在八戒耳朵边道:
“兄弟,仔细看着师父,再莫与老孙替身说话。”那呆子笑道:“理会得!
理会得!”却说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看多时,他两个在高台上,不分胜负,
这道士就助他师兄一功:将脑后短发,拔了一根,捻着一团,弹将上去,径至唐僧
头上,变作一个大臭虫,咬住长老。那长老先前觉痒,然后觉疼。原来坐禅的不许
动手,动手算输,一时间疼痛难禁,他缩着头,就着衣襟擦痒。八戒道:“不好了!
师父羊儿风发了。”沙僧道:“不是,是头风发了。”
行者听见道:“我师父乃志诚君子,他说会坐禅,断然会坐,说不会,只是不
会。君子家,岂有谬乎?你两个休言,等我上去看看。”好行者,嘤的一声,飞在
唐僧头上,只见有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叮他师父,慌忙用手捻下,替师父挠挠摸摸。
那长老不疼不痒,端坐上面。行者暗想道:“和尚头光,虱子也安不得一个,如何
有此臭虫?想是那道士弄的玄虚,害我师父。哈哈!枉自也不见输赢,等老孙去弄
他一弄!”这行者飞将去,金殿兽头上落下,摇身一变,变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,
径来道士鼻凹里叮了一下。那道士坐不稳,一个筋斗翻将下去,几乎丧了性命,幸
亏大小官员人多救起。国王大惊,即着当驾太师领他往文华殿里梳洗去了。行者仍
驾祥云,将师父驮下阶前,已是长老得胜。
那国王只教放行,鹿力大仙又奏道:“陛下,我师兄原有暗风疾,因到了高处;
冒了天风,旧疾举发,故令和尚得胜。且留下他,等我与他赌隔板猜枚。国王道:
“怎么叫做隔板猜枚?”鹿力道:“贫道有隔板知物之法;看那和尚可能彀。他若
猜得过我,让他出去;猜不着,凭陛下问拟罪名,雪我昆仲之恨,不污了二十年保
国之恩也。”真个那国王十分昏乱,依此谗言。即传旨,将一朱红漆的柜子,命内
官抬到宫殿,教娘娘放上件宝贝。
须臾抬出,放在白玉阶前,教僧道:“你两家各赌法力,猜那柜中是何宝贝。”
三藏道:“徒弟,柜中之物,如何得知?”行者敛祥光,还变作蟭蟟虫,钉在唐僧
头上道:“师父放心,等我去看看来。”好大圣,轻轻飞到柜上,爬在那柜脚之下,
见有一条板缝儿。他钻将进去,见一个红漆丹盘,内放一套宫衣,乃是山河社稷袄,
乾坤地理裙。用手拿起来,抖乱了,咬破舌尖上,一口血哨喷将去,叫声“变”!
即变作一件破烂流丢一口钟,临行又撒上一泡臊溺,却还从板缝里钻出来,飞在唐
僧耳朵上道:“师父,你只猜是破烂流丢一口钟。”三藏道:“他教猜宝贝哩,流
丢是件甚宝贝?”行者道:“莫管他,只猜着便是。”唐僧进前一步正要猜,那鹿
力大仙道:“我先猜,那柜里是山河社稷袄,乾坤地理裙。”唐僧道:“不是,不
是,柜里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。”国王道:“这和尚无礼!敢笑我国中无宝,猜甚
么流丢一口钟!”
教:“拿了!”那两班校尉,就要动手,慌得唐僧合掌高呼:“陛下,且赦贫
僧一时,待打开柜看。端的是宝,贫僧领罪;如不是宝,却不屈了贫僧也?”国王
教打开看。当驾官即开了,捧出丹盘来看,果然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。国王大怒道:
“是谁放上此物?”龙座后面,闪上三宫皇后道:“我主,是梓童亲手放的山河社
稷袄,乾坤地理裙,却不知怎么变成此物。”国王道:“御妻请退,寡人知之。宫
中所用之物,无非是缎绢绫罗,那有此甚么流丢?”教:“抬上柜来,等朕亲藏一
宝贝,再试如何。”
那皇帝即转后宫,把御花园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,有碗来大小,摘下放
在柜内,又抬下叫猜。唐僧道:“徒弟啊,又来猜了。”行者道:“放心,等我再
去看看。”又嘤的一声飞将去,还从板缝儿钻进去,见是一个桃子,正合他意,即
现了原身,坐在柜里,将桃子一顿口啃得干干净净,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,将核
儿安在里面。仍变蟭蟟虫,飞将出去,钉在唐僧耳朵上道:“师父,只猜是个桃核
子。”长老道:“徒弟啊,休要弄我。先前不是口快,几乎拿去典刑。这番须猜宝
贝方好,桃核子是甚宝贝?”行者道:“休怕,只管赢他便了。”三藏正要开言,
听得那羊力大仙道:“贫道先猜,是一颗仙桃。”三藏猜道:“不是桃,是个光桃
核子。 ” 那国王喝道:“是朕放的仙桃,如何是核?三国师猜着了。”三藏道:
“陛下,打开来看就是。”当驾官又抬上去打开,捧出丹盘,果然是一个核子,皮
肉俱无。国王见了,心惊道:
“国师,休与他赌斗了,让他去罢。寡人亲手藏的仙桃,如今只是一核子,是
甚人吃了?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。”八戒听说,与沙僧微微冷笑道:“还不知他是
会吃桃子的积年哩!”
正话间,只见那虎力大仙从文华殿梳洗了,走上殿前:“陛下,这和尚有搬运
抵物之术,抬上柜来,我破他术法,与他再猜。”国王道:“国师还要猜甚?”虎
力道:“术法只抵得物件,却抵不得人身。将这道童藏在里面,管教他抵换不得。”
这小童果藏在柜里,掩上柜盖,抬将下去,教:“那和尚再猜,这三番是甚宝贝。”
三藏道:“又来了!”行者道:“等我再去看看。”嘤的又飞去,钻入里面,见是
一个小童儿。好大圣,他却有见识,果然是腾那天下少,似这伶俐世间稀!他就摇
身一变,变作个老道士一般容貌,进柜里叫声“徒弟。”童儿道:“师父,你从那
里来的? ” 行者道:“我使遁法来的。”童儿道:“你来有么教诲?”行者道:
“那和尚看见你进柜来了,他若猜个道童,却不又输了?是特来和你计较计较,剃
了头,我们猜和尚罢。”童儿道:“但凭师父处治,只要我们赢他便了。若是再输
与他,不但低了声名,又恐朝廷不敬重了。”行者道:“说得是。我儿过来,赢了
他,我重重赏你。”将金箍棒就变作一把剃头刀,搂抱着那童儿,口里叫道:“乖
乖,忍着疼,莫放声,等我与你剃头。”须臾剃下发来,窝作一团,塞在那柜脚纥
络里,收了刀儿,摸着他的光头道:“我儿,头便象个和尚,只是衣裳不趁。脱下
来,我与你变一变。”那道童穿的一领葱白色云头花绢绣锦沿边的鹤氅,真个脱下
来,被行者吹一口仙气,叫“变!”即变做一件土**的直裰儿,与他穿了。却又
拔下两根毫毛,变作一个木鱼儿,递在他手里道:
“徒弟,须听着,但叫道童,千万莫出去;若叫和尚,你就与我顶开柜盖,敲
着木鱼,念一卷佛经钻出来,方得成功也。”童儿道:
“我只会念《三官经》、《北斗经》、《消灾经》,不会念佛家经。”行者道:
“你可会念佛?”童儿道:“阿弥陀佛,那个不会念?”行者道:“也罢也罢,就
念佛,省得我又教你。切记着,我去也。”还变蟭蟟虫,钻出去,飞在唐僧耳轮边
道:“师父,你只猜是个和尚。”三藏道:“这番他准赢了。”行者道:“你怎么
定得?”三藏道:“经上有云,佛、法、僧三宝。和尚却也是一宝。”正说处,只
见那虎力大仙道:“陛下,第三番是个道童。”只管叫,他那里肯出来。三藏合掌
道:“是个和尚。”八戒尽力高叫道:“柜里是个和尚!”那童儿忽的顶开柜盖,
敲着木鱼,念着佛,钻出来。喜得那两班文武,齐声喝采:唬得那三个道士,拑口
无言。国王道:
“这和尚是有鬼神辅佐!怎么道士入柜,就变做和尚?纵有待诏跟进去,也只
剃得头便了,如何衣服也能趁体,口里又会念佛?国师啊!让他去罢!”
虎力大仙道:“陛下,左右是棋逢对手,将遇良材。贫道将锺南山幼时学的武
艺,索性与他赌一赌。”国王道:“有甚么武艺?”虎力道:“弟兄三个,都有些
神通。会砍下头来,又能安上;
剖腹剜心,还再长完;滚油锅里,又能洗澡。”国王大惊道:“此三事都是寻
之路!”虎力道:“我等有此法力,才敢出此朗言,断要与他赌个才休。”那国
王叫道:“东土的和尚,我国师不肯放你,还要与你赌砍头剖腹,下滚油锅洗澡哩。”
行者正变作蟭蟟虫,往来报事,忽听此言,即收了毫毛,现出本相,哈哈大笑道:
“造化!造化!买卖上门了!”八戒道:“这三件都是丧性命的事,怎么说买卖上
门?”行者道:“你还不知我的本事。”八戒道:“哥哥,你只象这等变化腾那也
彀了,怎么还有这等本事?”
行者道:“我啊,砍下头来能说话,剁了臂膊打得人。扎去腿脚会走路,剖腹
还平妙绝伦。就似人家包匾食,一捻一个就囫囵。
油锅洗澡更容易,只当温汤涤垢尘。”八戒沙僧闻言,呵呵大笑。行者上前道:
“陛下,小和尚会砍头。”国王道:“你怎么会砍头?”行者道:“我当年在寺里
修行,曾遇着一个方上禅和子,教我一个砍头法,不知好也不好,如今且试试新。”
国王笑道:“那和尚年幼不知事,砍头那里好试新?头乃六阳之首,砍下即便矣。”
虎力道:“陛下,正要他如此,方才出得我们之气。”那昏君信他言语,即传旨,
教设杀场。
一声传旨,即有羽林军三千,摆列朝门之外。国王教:“和尚先去砍头。”行
者欣然应道:“我先去!我先去!”拱着手,高呼道:“国师,恕大胆占先了。”
拽回头,往外就走。唐僧一把扯住道:“徒弟呀,仔细些,那里不是耍处。”行者
道:“怕他怎的!撒了手,等我去来。”那大圣径至杀场里面,被刽子手挝住了,
捆做一团,按在那土墩高处,只听喊一声“开刀!”飕的把个头砍将下来,又被刽
子手一脚踢了去,好似滚西瓜一般,滚有三四十步远近。行者腔子中更不出血,只
听得肚里叫声:“头来!”慌得鹿力大仙见有这般手段,即念咒语,教本坊土地神
只:“将人头扯住,待我赢了和尚,奏了国王,与你把小祠堂盖作大庙宇,泥塑像
改作正金身。”原来那些土地神只因他有五雷法,也服他使唤,暗中真个把行者头
按住了。行者又叫声:“头来!”那头一似生根,莫想得动。行者心焦,捻着拳,
挣了一挣,将捆的绳子就皆挣断,喝声:“长!”飕的腔子内长出一个头来。唬得
那刽子手,个个心惊;羽林军,人人胆战。那监斩官急走入朝奏道:
“万岁,那小和尚砍了头,又长出一颗来了。”八戒冷笑道:“沙僧,那知哥
哥还有这般手段。”沙僧道:“他有七十二般变化,就有七十二个头哩。”说不了,
行者走来叫声“师父。”三藏大喜道:“徒弟,辛苦么?”行者道:“不辛苦,倒
好耍子。”八戒道:“哥哥,可用刀疮药么?”行者道:“你是摸摸看,可有刀痕?”
那呆子伸手一摸,就笑得呆呆睁睁道:“妙哉!妙哉!却也长得完全,截疤儿也没
些儿!”
兄弟们正都欢喜,又听得国王叫领关文:“赦你无罪!快去!快去!”行者道:
“关文虽领,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,也当试新去来。”国王道:“大国师,那和
尚也不肯放你哩。你与他赌胜,且莫唬了寡人。”虎力也只得去,被几个刽子手,
也捆翻在地,幌一幌,把头砍下,一脚也踢将去,滚了有三十余步,他腔子里也不
出血,也叫一声:“头来!”行者即忙拔下一根毫毛,吹口仙气,叫“变!”变作
一条黄犬跑入场中,把那道士头一口衔来,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。却说那道士
连叫三声,人头不到,怎似行者的手段,长不出来,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,可怜
空有唤雨呼风法,怎比长生果正仙?须臾倒在尘埃,众人观看,乃是一只无头的黄
毛虎。那监斩官又来奏:“万岁,大国师砍下头来,不能长出,在尘埃,是一只
无头的黄毛虎。”国王闻奏,大惊失色,目不转睛,看那两个道士。鹿力起身道:
“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,如何是只黄虎!这都是那和尚惫懒,使的掩样法儿,将
我师兄变作畜类!我今定不饶他,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!”
国王听说,方才定性回神,又叫:“那和尚,二国师还要与你赌哩。”行者道:
“小和尚久不吃烟火食,前日西来,忽遇斋公家劝饭,多吃了几个馍馍,这几日腹
中作痛,想是生虫,正欲借陛下之刀,剖开肚皮,拿出脏腑,洗净脾胃,方好上西
天见佛。”
国王听说, 教: “拿他赴曹。”那许多人搀的搀,扯的扯。行者展脱手道:
“不用人搀,自家走去。但一件,不许缚手,我好用手洗刷脏腑。”国王传旨,教:
“莫绑他手。”行者摇摇摆摆,径至杀场,将身靠着大桩,解开衣带,露出肚腹。
那刽子手将一条绳套在他膊项上,一条绳札住他腿足,把一口牛耳短刀,幌一幌,
着肚皮下一割,搠个窟窿。这行者双手爬开肚腹,拿出肠脏来,一条条理彀多时,
依然安在里面,照旧盘曲,捻着肚皮,吹口仙气,叫“长!”依然长合。国王大惊,
将他那关文捧在手中道:“圣僧莫误西行,与你关文去罢。”行者笑道:“关文小
可,也请二国师剖剖剜剜,何如?”国王对鹿力说:“这事不与寡人相干,是你要
与他做对头的,请去,请去。”鹿力道:“宽心,料我决不输与他。”你看他也象
孙大圣,摇摇摆摆,径入杀场,被刽子手套上绳,将牛耳短刀,唿喇的一声,割开
肚腹,他也拿出肝肠,用手理弄。行者即拔一根毫毛,吹口仙气,叫“变!”即变
作一只饿鹰,展开翅爪,飕的把他五脏心肝,尽情抓去,不知飞向何方受用。这道
士弄做一个空腔破肚淋漓鬼,少脏无肠浪荡魂。那刽子手蹬倒大桩,拖尸来看,呀!
原来是一只白毛角鹿!
慌得那监斩官又来奏道:“二国师晦气,正剖腹时,被一只饿鹰将脏腑肝肠都
刁去了。在那里,原身是个白毛角鹿也。”
国王害怕道:“怎么是个角鹿?”那羊力大仙又奏道:“我师兄既,如何得
现兽形?这都是那和尚弄术法坐害我等。等我与师兄报仇者。”国王道:“你有甚
么法力赢他?”羊力道:“我与他赌下滚油锅洗澡。”国王便教取一口大锅,满着
香油,教他两个赌去。行者道:“多承下顾,小和尚一向不曾洗澡,这两日皮肤燥
痒,好歹荡荡去。”那当驾官果安下油锅,架起干柴,燃着烈火,将油烧滚,教和
尚先下去。”行者合掌道:“不知文洗,武洗?”国王道:“文洗如何?武洗如何?”
行者道:“文洗不脱衣服,似这般叉着手,下去打个滚,就起来,不许污坏了衣服,
若有一点油腻算输。武洗要取一张衣架,一条手巾,脱了衣服,跳将下去,任意翻
筋斗,竖蜻蜓,当耍子洗也。”国王对羊力说:“你要与他文洗,武洗?”羊力道:
“文洗恐他衣服是药炼过的,隔油,武洗罢。”行者又上前道:“恕大胆,屡次占
先了。”你看他脱了布直裰,褪了虎皮裙,将身一纵,跳在锅内,翻波斗浪,就似
负水一般顽耍。八戒见了,咬着指头,对沙僧道:“我们也错看了这猴子了!平时
间劖言讪语,斗他耍子,怎知他有这般真实本事!”
他两个唧唧哝哝,夸奖不尽。行者望见,心疑道:“那呆子笑我哩!正是巧者
多劳拙者闲,老孙这般舞弄,他倒自在。等我作成他捆一绳,看他可怕。”正洗浴,
打个水花,淬在油锅底上,变作个枣核钉儿,再也不起来了。那监斩官近前又奏:
“万岁,小和尚被滚油烹了。”国王大喜,教捞上骨骸来看。刽子手将一把铁笊
篱,在油锅里捞,原来那笊篱眼稀,行者变得钉小,往往来来,从眼孔漏下去了,
那里捞得着!又奏道:“和尚身微骨嫩,俱札化了。”国王教:“拿三个和尚下去!”
两边校尉,见八戒面凶,先揪翻,把背心捆了,慌得三藏高叫:“陛下,赦贫僧一
时。
我那个徒弟,自从归教,历历有功,今日冲撞国师,在油锅之内,奈何先
者为神,我贫僧怎敢贪生!正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,陛下若教臣,臣岂敢
不?只望宽恩,赐我半盏凉浆水饭,三张纸马,容到油锅边,烧此一陌纸,也表
我师徒一念,那时再领罪也。”国王闻言道:“也是,那中华人多有义气。”
命取些浆饭、黄钱与他。果然取了,递与唐僧。唐僧教沙和尚同去,行至阶下,
有几个校尉,把八戒揪着耳朵,拉在锅边,三藏对锅祝曰:“徒弟孙悟空!自从受
戒拜禅林,护我西来恩爱深。指望同时成大道,何期今日你归阴!生前只为求经意,
后还存念佛心。万里英魂须等候,幽冥做鬼上雷音!”八戒听见道:“师父,不
是这般祝了。沙和尚,你替我奠浆饭,等我祷。”那呆子捆在地下,气呼呼的道:
“闯祸的泼猴子,无知的弼马温!
该的泼猴子,油烹的弼马温!猴儿了帐,马温断根!”
孙行者在油锅底上听得那呆子乱骂,忍不住现了本相,赤淋淋的,站在油锅底
道:“馕糟的夯货!你骂那个哩!”唐僧见了道:“徒弟,唬杀我也!”沙僧道:
“大哥干净推佯惯了!”慌得那两班文武,上前来奏道:“万岁,那和尚不曾,
又打油锅里钻出来了。”监斩官恐怕虚诳朝廷,却又奏道:“是了,只是日期
犯凶,小和尚来显魂哩。”行者闻言大怒,跳出锅来,揩了油腻,穿上衣服,掣出
棒,挝过监斩官,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,道:“我显甚么魂哩!”唬得多官连忙解
了八戒,跪地哀告:“恕罪!恕罪!”国王走下龙座。行者上殿扯住道:“陛下不
要走,且教你三国师也下下油锅去。”那皇帝战战兢兢道:“三国师,你救朕之命,
快下锅去,莫教和尚打我。”
羊力下殿,照依行者脱了衣服,跳下油锅,也那般支吾洗浴。行者放了国王,
近油锅边, 叫烧火的添柴, 却伸手探了一把,呀!那滚油都冰冷,心中暗想道:
“我洗时滚热,他洗时却冷。我晓得了,这不知是那个龙王,在此护持他哩。”急
纵身跳在空中,念声“唵”字咒语,把那北海龙王唤来:“我把你这个带角的蚯蚓,
有鳞的泥鳅!你怎么助道士冷龙护住锅底,教他显圣赢我!”唬得那龙王喏喏连声
道:“敖顺不敢相助。大圣原来不知,这个苦修行了一场,脱得本壳,却只是
五雷法真受,其余都躧了旁门,难归仙道。这个是他在小茅山学来的大开剥。那两
个已是大圣破了他法,现了本相,这一个也是他自己炼的冷龙,只好哄瞒世俗之人
耍子,怎瞒得大圣!小龙如今收了他冷龙,管教他骨碎皮焦,显什么手段。”行者
道:“趁早收了,免打!”那龙王化一阵旋风,到油锅边,将冷龙捉下海去不题。
行者下来,与三藏、八戒、沙僧立在殿前,见那道士在滚油锅里打挣,爬不出
来,滑了一跌,霎时间骨脱皮焦肉烂。监斩官又来奏道:“万岁,三国师煠化了也。”
那国王满眼垂泪,手扑着御案,放声大哭道:“人身难得果然难,不遇真传莫炼丹。
空有驱神咒水术,却无延寿保生丸。圆明混,怎涅盘,徒用心机命不安。早觉这般
轻折挫,何如秘食稳居山!”这正是:点金炼汞成何济,唤雨呼风总是空!毕竟不
知师徒们怎的维持,且听下回分解。
西游记第20回白话文
第二十回 黄风岭唐僧有难 半山中八戒争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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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本从心生,还是从心灭。
生灭尽由谁?请君自辨别。
既然皆己心,何用别人说?
只须下苦功,扭出铁中血。
绒绳着鼻穿,挽定虚空结。
拴在无为树,不使他颠劣。
莫认贼为子,心法都忘绝。
休教他瞒我,一拳先打彻。
现心亦无心,现法法也辍。
人牛不见时,碧天光皎洁。
秋月一般圆,彼此难分别。
这一篇偈子,乃是玄奘法师悟彻了《多心经》,打开了门户,那长老常念常存,一点灵光自透。
且说他三众在路餐风宿水,带月披星,早又至夏景炎天。但见那:
花尽蝶无情叙,树高蝉有声喧。
野蚕成茧火榴妍,沼内新荷出现。
那日正行时,忽然天晚,又见山路傍边有一村舍。三藏道:“悟空,你看那日落西山藏火镜,月升东海现冰轮。幸而道傍有一人家,我们且借宿一宵,明日再走。”八戒道:“说得是,我老猪也有些饿了,且到人家化些斋吃,有力气,好挑行李。”行者道:“这个恋家鬼,你离了家几日,就生报怨。”八戒道:“哥啊,比不得你这喝风啊烟的人。我从跟了师父这几日,长忍半肚饥,你可晓得?”三藏闻之道:“悟能,你若是在家心重啊,不是个出家的了,你还回去罢。”那呆子慌得跪下道:“师父,你莫听师兄之言,他有些赃埋人。我不曾报怨甚的,他就说我报怨。我是个直肠的痴汉,我说道肚内饥了,好寻个人家化斋,他就骂我是恋家鬼。师父啊,我受了菩萨的戒行,又承师父怜悯,情愿要伏侍师父往西天去,誓无退悔。这叫做‘恨苦修行’。怎的说不是出家的话?”三藏道:“既是如此,你且起来。”
那呆子纵身跳起,口里絮絮叨叨的,挑着担子,只得心塌地,跟着前来。早到了路傍人家门首。三藏下马,行者接了缰绳,八戒歇了行李,都伫立绿荫之下。三藏拄着九环锡杖,按按藤缠篾织斗篷,先奔门前。只见一老者,斜倚竹床之上口里嘤嘤的念佛。三藏不敢高言,慢慢的叫一声:“施主,问讯了。”那老者一骨鲁跳将起来,忙敛衣襟,出门还礼道:“长老,失迎。你自那方来的?到我寒门何故?”三藏道:“贫僧是东土大唐和尚,奉圣旨,上雷音寺拜佛求经。适至宝方天晚,意投檀府告借一宵,万祈方便方便。”那老儿摆手摇头道:“去不得,西天难取经。要取经,往东天去罢。”三藏口中不语,意下沉吟:“菩萨指道西去,怎么此老说往东行?东边那得有经?”腼腆难言,半晌不答。
却说行者素性凶顽,忍不住,上前高叫道:“那老儿,你这们大年纪,全不晓事。我出家人远来借宿,就把这厌钝的话虎諕我。十分你家窄狭,没处睡时,我们在树底下,好道也坐一夜,不打搅你。”那老者扯住三藏道:“师父,你倒不言语,你那个徒弟,那般拐子脸别颏腮,雷公嘴,红眼睛,一个痨病魔鬼,怎么反冲撞我这年老之人?”行者笑道:“你这个老儿,忒也没眼色。似那俊刮些儿的,叫做中看不中吃。想我老孙虽小,颇结实,皮裹一团筋哩。”那老者道:“你想必有些手段。”行者道:“不敢夸言,也将就看得过。”老者道:“你家居何处?因甚事削发为僧?”行者道:“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居住。自小儿学做妖怪,称名悟空。凭本事,做了一个齐天大圣。只因不受天录,大反天宫,惹了一场灾愆。如今脱难消灾,转拜沙门,前求正果。保我这唐朝驾下的师父,上西天拜佛走遭,怕甚么山高路险,水阔波狂?我老孙也捉得怪,降得魔,伏虎擒龙,踢天弄井,都晓得些儿。倘若府上有甚么丢砖打瓦、锅叫门开,老孙便能安镇。”
那老儿听得这篇言语,哈哈笑道:“原来是个撞头化缘的熟嘴儿和尚。”行者道:“你儿子便是熟嘴。我这些时,只因跟我师父走路辛苦,还懒说话哩。”那老儿道:“若是你不辛苦,不懒说话,好道活活的聒杀我。你既有这样手段,西方也还去得,去得。你一行几众?请至茅舍里安宿。”三藏道:“多蒙老施主不叱之恩。我一行三众。”老者道:“那一众在那里?”行者指着道:“这老儿眼花,那绿荫下站的不是?”老儿果然眼花,忽抬头细看,一见八戒这般嘴脸,就諕得一步一跌,往屋里乱跑,只叫:“关门,关门,妖怪来了!”行者赶上扯住道:“老儿莫怕,他不是妖怪,是我师弟。”老者战兢兢的道:“好好好,一个丑似一个的和尚。”八戒上前道:“老官儿,你若以相貌取人,干净差了。我们丑自丑,却都有用。”
那老者正在门前与三个和尚相讲,只见那庄南边有两个少年人,带着一个老妈妈、三四个小男女,敛衣赤脚,插秧而回。他看见一匹白马、一担行李,都在他家门首喧哗,不知是甚来历,都一拥上前问道:“做甚么的?”八戒调过头来,把耳朵摆了几摆,长嘴伸了一伸,吓得那些人东倒西歪,乱蹡乱跌。慌得那三藏满口招呼道:“莫怕,莫怕。我们不是歹人,我们是取经的和尚。”那老儿才出了门,搀着妈妈道:“婆婆起来,少要惊恐。这师父是唐朝来的,只是他徒弟脸嘴丑些,却也面恶人善。带男女们家去。”那妈妈才扯着老儿,二少年领着儿女进去。
三藏却坐在他门楼里竹床之上,埋怨道:“徒弟呀,你两个相貌既丑,言语又粗,把这一家儿吓得七损八伤,都替我身造罪哩。”八戒道:“不瞒师父说,老猪自从跟了你,这些时俊了许多哩。若像往常在高老庄时,把嘴朝前一掬,把耳两头一摆,常吓杀二三十人哩。”行者笑道:“呆子不要乱说,把那丑也收拾起些。”三藏道:“你看悟空说的话,相貌是生成的,你教他怎么收拾?”行者道:“把那个耙子嘴揣在怀里,莫拿出来;把那蒲扇耳贴在后面,不要摇动:这就是收拾了。”那八戒真个把嘴揣了,把耳贴了,拱着头,立于左右。行者将行李拿入门里,将白马拴在桩上。
只见那老儿才引个少年,拿一个板盘儿,托三杯清茶来献。茶罢,又吩咐办斋。那少年又拿一张有窟窿无漆水的旧桌,端两条破头折脚的凳子,放在天井中,请三众凉处坐下。三藏方问道:“老施主高姓?”老者道:“在下姓王。”“有几位令嗣?”道:“有两个小儿,三个小孙。”三藏道:“恭喜,恭喜。”又问:“年寿几何?”道:“痴长六十一岁。”行者道:“好,好,好,花甲重逢矣。”三藏复问道:“老施主,始初说西天经难取者,何也?”老者道:“经非难取,只是道中艰涩难行。我们这向西去,只有三十里远近,有一座山,叫做八百里黄风岭,那山中多有妖怪。故言难取者,此也。若论此位小长老,说有许多手段,却也去得。”行者道:“不妨,不妨。有了老孙与我这师弟,任他是甚么妖怪,不敢惹我。”
正说处,又见儿子拿将饭来,摆在桌上,道声:“请斋。”三藏就合掌讽起斋经。八戒早已吞了一碗。长老的几句经还未了,那呆子又吃够三碗。行者道:“这个饢糠的,好道撞着饿鬼了。”那老王倒也知趣,见他吃得快,道:“这个长老,想着实饿了,快添饭来。”那呆子真个食肠大,看他不抬头,一连就吃有十数碗。三藏、行者俱各吃不上两碗。呆子不住,便还吃哩。老王道:“仓卒无肴,不敢苦劝,请再进一箸。”三藏、行者俱道:“够了。”八戒道:“老儿滴答甚么,谁和你发课,说甚么五爻六爻?有饭只管添将来就是。”呆子一顿,把他一家子饭都吃得罄尽,还只说才得半饱。却才收了家火,在那门楼下,安排了竹床板铺睡下。
次日天晓,行者去背马,八戒去整担。老王又教妈妈整治些点心汤水管待,三众方致谢告行。老者道:“此去倘路间有甚不虞,是必还来茅舍。”行者道:“老儿,莫说哈话。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。”遂此策马挑担西行。
噫!这一去,果无好路朝西域,定有邪魔降大灾。三众前来,不上半日,果逢一座高山,说起来十分险峻。三藏马到临崖,斜挑宝观看, 果然那:
高的是山,峻的是岭;陟的是崖,深的是壑;响的是泉,鲜的是花。那山高不高,顶上接青霄;这涧深不深,底中见地府。山前面,有骨都都白云 ,屹嶝嶝怪石,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。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,洞中有叮叮当当滴水岩。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,泥泥痴痴看人獐,盘盘曲曲红鳞蟒,耍耍顽顽白面猿。至晚巴山寻穴虎,带晓翻波出水龙,登的洞门唿喇喇响。草里飞禽扑轳轳起,林中走兽掬行。猛然一阵狼虫过,吓得人心趷蹬蹬惊。正是那当倒洞当当倒洞,洞当当倒洞当山。青岱染成千丈玉,碧纱笼罩万堆烟。
那师父缓促银骢,孙大圣停云慢步,猪悟能磨担徐行。正看那山,忽闻得一阵旋风大作。三藏在马上心惊,道:“悟空,风起了。”行者道:“风 却怕他怎的?此乃天家四时之气,有何惧哉?”三藏道:“此风甚恶,比那天风不同。”行者道:“怎见得不比天风?”三藏道:“你看这风:
巍巍荡荡飒飘飘,渺渺茫茫出碧霄。
过岭只闻千树吼,入林但见万竿摇。
岸边摆柳连根动,园内吹花带叶飘。
收网渔舟皆紧缆,落篷客艇尽抛锚。
途半征夫迷失路,山中樵子担难挑。
仙果林间猴子散,奇花丛内鹿儿逃。
崖前桧柏颗颗倒,涧下松篁叶叶凋。
播土扬尘沙迸迸,翻江搅海浪涛涛。”
八戒上前一把扯住行者道:“师兄,十分风大,我们且躲一躲儿干净。”行者笑道:“兄弟不济。风大时就躲,倘或亲面撞见妖精,怎的是好?”八戒道:“哥啊,你不曾闻得‘避色如避仇,避风如避箭’哩?我们躲一躲,也不亏人。”行者道:“且莫言语,等我把这风抓一把来闻一闻看。”八戒笑道:“师兄又扯空头谎了,风又好抓得过来闻?就是抓得来,便也钻了去了。”行者道:“兄弟,你不知道老孙有个‘抓风’之法。”好大圣,让过风头,把那风尾抓过来闻了一闻,有些腥气。道:“果然不是好风,这风的味道不是虎风,定是怪风,断乎有些蹊跷。”
说不了,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,跳出一只斑斓猛虎。慌得那三藏坐不稳雕鞍,翻根头跌下白马,斜倚在路傍,真个是魂飞魄散。八戒丢了行李,掣钉钯,不让行者走上前,大喝一声道:“,那里走!”赶将去,劈头就筑。那只虎直挺挺站将起来,把那前左爪抡起,抠住自家的胸膛,往下一抓,滑剌的一声,把个皮剥将下来,站立道傍。你看他怎生恶相?咦!那模样:
血津津的赤剥身躯,红媸媸的弯环腿足。
火焰焰的两鬓蓬松,硬搠搠的双眉直竖。
白森森的四个钢牙,光耀耀的一双金眼。
气昂昂的努力大哮,雄纠纠的厉声高喊。
喊道:“慢来,慢来。吾当不是别人,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锋。今奉大王严命,在山巡逻,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。你是那里来的和尚,敢擅动兵器伤我?”八戒骂道:“我把你这个!你是认不得我。我等不是那过路的凡夫,乃东土大唐御弟三藏之弟子,奉旨上西方拜佛求经者。你早早的远避他方,让开大路,休惊了我师父,饶你性命;若似前猖獗,钯举处,却不留情。”那妖精那容分说,急近步,丢一个架子,望八戒劈脸来抓;这八戒忙闪过,抡钯就筑。那怪手无兵器,回身就走;八戒随后赶来;那怪到了山坡下乱石丛中,取出两口赤铜刀,急抡起,转身来迎。两个在这坡前一往一来,一冲一撞的赌斗。
那孙行者搀起唐僧道:“师父,你莫害怕。且坐住,等老孙去助助八戒,打倒那怪好走。”三藏才坐将起来,战兢兢的,口里念着《多心经》不题。
那行者掣了铁棒,喝声叫:“拿了!”此时八戒抖擞精神,那怪败下阵去。行者道:“莫饶他,务要赶上。”他两个抡起钯,举铁棒,赶下山来。那怪慌了手脚,使个金蝉脱壳计,打个滚,现了原身,依然是一只猛虎。行者与八戒那里肯舍,赶着那虎,定要除根。那怪见他赶得至近,却又抠着胸膛,剥下皮来,苫盖在那卧虎石上,脱真身,化一阵狂风,径回路口。忽见着那师父正念《多心经》,被他一把拿住,驾长风摄将去了。可怜那三藏啊,江流注定多磨折,寂灭门中功行难。
那怪把唐僧擒来洞口,按住狂风,对把门的道:“你去报大王说,前路虎先锋拿了一个和尚,在门外听令。”那洞主传令,教拿进来。那虎先锋腰插着两口赤铜刀,双手捧着唐僧,上前跪下道:“大王,小将不才,蒙钧令差往山上巡逻,忽遇一个和尚,他是东土大唐驾下御弟三藏法师,上西方拜佛求经,被我擒来奉上,聊具一馔。”
那洞主闻得此言,吃了一惊道:“我闻得前者有人传说:三藏法师乃大唐奉旨意取经的神僧;他手下有一个徒弟,名唤孙行者,神通广大,智力高强。你怎么能够捉得他来?”先锋道:“他有两个徒弟:先来的使一柄九齿钉钯,他生得嘴长耳大;又一个使一根金箍铁棒,他生得火眼金睛。正赶着小将争持,被小将使一个金蝉脱壳之计,撤身得空,把这和尚拿来,奉献大王,聊表一餐之敬。”洞主道:“且莫吃他哩。”先锋道:“大王,见食不食,呼为劣蹶?”洞主道:“你不晓得。吃了他不打紧,只恐怕他那两个徒弟上门吵闹,未为稳便。且把他绑在后园定风桩上,待三五日,他两个不来搅扰,那时节,一则图他身子干净,二来不动口舌,却不任我们心意?或煮或蒸,或煎或炒,慢慢的自在受用不迟。”先锋大喜道:“大王深谋远虑,说得有理。”教:“小的们,拿了去。”
旁边拥上七八个绑缚手,将唐僧拿去,好便似鹰拿燕雀,索绑绳缠。这的是苦命江流思行者,遇难神僧想悟能。道声:“徒弟啊!不知你在那山擒怪,何处降妖,我却被魔头拿来,遭此毒害,几时再得相见?好苦啊!你们若早些儿来,还救得我命;若十分迟了,断然不能保矣。”一边嗟叹,一边泪落如雨。
却说那行者、八戒赶那虎下山坡,只见那虎跑倒了,塌伏在崖前。行者举棒尽力一打,转震得自己手疼。八戒复筑了一钯,亦将钯齿迸起。原来是一张虎皮,盖着一块卧虎石。行者大惊道:“不好了,不好了,中了他计也!”八戒道:“中他甚计?”行者道:“这个叫做金蝉脱壳计:他将虎皮盖在此,他却走了。我们且回去看看师父,莫遭毒手。”两个急急转来,早已不见了三藏。行者大叫如雷道:“怎的好?师父已被他擒去了。”八戒即便牵着马,眼中滴泪道:“天哪,天哪!却往那里找寻?”行者抬着头道:“莫哭,莫哭,一哭就挫了锐气。横竖想只在此山,我们寻寻去来。”
他两个果奔入山中,穿岗越岭,行够多时,只见那石崖之下耸出一座洞府。两人定步观瞻,果然凶险。但见那:
迭障尖峰,回峦古道。青松翠竹依依,绿柳碧梧冉冉。崖前有怪石双双,林内有幽禽对对。涧水远流冲石壁,山泉细滴漫沙堤。野云片片,瑶草芊芊。妖狐狡兔乱撺梭,角鹿香獐齐斗勇。劈崖斜挂万年藤,深壑半悬千岁柏。奕奕巍巍欺华岳,落花啼鸟赛天台。
行者道:“贤弟,你可将行李歇在藏风山凹之间,撒放马匹,不要出头。等老孙去他门首与他赌斗,必须拿住妖精,方才救得师父。”八戒道:“不消吩咐,请快去。”
行者整一整直裰,束一束虎裙,掣了棒,撞至那门前,只见那门上有六个大字,乃“黄风岭黄风洞”。却便丁字脚站定,执着棒,高叫道:“妖怪,趁早儿送我师父出来,省得掀翻了你窝巢,屣平了你住处。”那小怪闻言,一个个害怕,战兢兢的跑入里面报道:“大王,祸事了。”那黄风怪正坐间,问:“有何事?”小妖道:“洞门外来了一个雷公嘴毛脸的和尚,手持着一根许大粗的铁棒,要他师父哩。”那洞主惊张,即唤虎先锋道:“我教你去巡山,只该拿些山牛、野彘、肥鹿、胡羊,怎么拿那唐僧来,却惹他那徒弟来此闹吵,怎生区处?”先锋道:“大王放心稳便,高枕勿忧。小将不才,愿带领五十个小校出去,把那甚么孙行者拿来凑吃。”洞主道:“我这里除了大小头目,还有五七百名小校,凭你选择,领多少去。只要拿住那行者,我们才自自在在吃那和尚一块肉,情愿与你拜为兄弟;但恐拿他不得,反伤了你,那时休得埋怨我也。”虎怪道:“放心,放心。等我去来。”
果然点起五十名精壮小妖,擂鼓摇旗,缠两口赤铜刀,腾出门来,厉声高叫道:“你是那里来的个猴和尚,敢在此间大呼小叫的做甚?”行者骂道:“你这个剥皮的畜生!你弄甚么脱壳法儿,把我师父摄了,倒转问我做甚。趁早好好送我师父出来,还饶你这个性命。”虎怪道:“你师父是我拿了,要与我大王做顿下饭。你识起倒,回去罢;不然,拿住你,一齐凑吃,却不是买一个又饶一个?”行者闻言,心中大怒,扢迸迸钢牙错啮,滴流流火眼睁圆,掣铁棒喝道:“你多大手段,敢说这等大话?休走,看棍。”那先锋急持刀接住。这一场果然不善,他两个各显威能,好杀:
那怪是个真鹅卵,悟空是个鹅卵石。
赤铜刀架美猴王,浑如垒卵来击石。
鸟鹊怎与凤凰争,鹁鸽敢和鹰鹞敌。
那怪喷风灰满山,悟空吐雾云迷日。
来往不禁三五回,先锋腰软全无力。
转身败了要逃生,却被悟空抵逼。
那虎怪抵架不住,回头就走。他原来在那洞主面前说了嘴,不敢回洞,径往山坡上逃生。行者那里肯放,执着棒,只情赶来,呼呼吼吼,喊声不绝,却赶到那藏风山凹之间。正抬头,见八戒在那里放马。八戒忽听见呼呼声喊,回头观看,乃是行者赶败的虎怪,就丢了马,举起钯,刺斜着头一筑。可怜那先锋,脱身要跳黄丝网,岂知又遇罩鱼人,却被八戒一钯,筑得九个窟窿鲜血冒,一头脑髓尽流干。有诗为证,诗曰:
三五年前归正宗,持斋把素悟真空。
诚心要保唐三藏,初秉沙门立此功。
那呆子一脚屣住他的脊背,两手抡钯又筑。行者见了,大喜道:“兄弟,正是这等。他领了几十个小妖,敢与老孙赌斗,被我打败了,他转不往洞跑,却跑来这里寻。亏你接着,不然又走了。”八戒道:“弄风摄师父去的可是他?”行者道:“正是,正是。”八戒道:“你可曾问他师父的下落么?”行者道:“这怪把师父拿在洞里,要与他甚么鸟大王做下饭。老孙恼了,就与他斗将这里来,却被你送了性命。兄弟啊,这个功劳算你的。你可还守着马与行李,等我把这怪拖了去,再到那洞口索战。须是拿得那老妖,方才救得师父。”八戒道:“哥哥说得有理。你去,你去。若是打败了这老妖,还赶将这里来,等老猪截住杀他。”
好行者,一只手提着铁棒,一只手拖着虎,径至他洞口。正是:
法师有难逢妖怪,情性相和伏乱魔。
毕竟不知此去可降得妖怪,救得唐僧,且听下回分解。
上天入地什么意思
上天入地?[ shàng tiān rù dì ]?
释义:升上天空,钻入地下。形容神通广大。也比喻为实现某种目的而四处奔走。
出处:唐·李复言《续玄怪录·卢仆射从史》:“吾已得炼形之术也,其术自无形成而炼成三尺之形,则上天入地,乘云驾鹤,千变万化,无不可也。”
译文:我已经得到修炼形体的方法,这种方法从无形而成,修炼成三尺的形状,就能升天入地,乘云驾鹤,千变万化,没有什么不可以的。
扩展资料:
近义词
踢天弄井?[ tī tiān nòng jǐng ]?
释义:能上天,能入地。比喻本领极大。也形容顽皮到极点。
出处:元·秦简夫《东堂老》第二折:“你道有左慈术踢天弄井,项羽力拔山也那举鼎。”
译文:你说有左慈上天入地的法术,项羽如力拔山河般举鼎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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